40天前,56岁的曹宏伟带了简单的行李,带了药,从宝山的家赶到徐汇区天平街道,在岳阳路77弄太原居委边上,一间低矮的居民活动室里搭起了床铺。每天早上6点,他醒来第一件事,是打开微信,看看有没有居民求助,居委郭书记有没有任务布置,哪个群里有啥需要他可以帮一把。
曹宏伟的临时住地
没有谁要求他这么做。他本来可以安心地住在家里,就近向居住地社区报到。实际上,3月份他已经在自己的小区当起了志愿者。但听到浦西封控的消息,他还是放心不下。他是天平街道有线电视管理站站长,但他放不下的原因是,他曾有的另一个身份,他在太原居民区当过三年的书记,是前任的前任。那年他50岁,从企业转型到社区,一张白纸,由零开始。
5月9日下午,在永嘉路492号嘉园的弄堂里,曹宏伟告诉记者,关于“战疫”,他做的都是些平平常常的事,没啥特别的,他就是一个和“太原”有感情的志愿者。永嘉路、岳阳路、建国西路……骑着脚踏车穿行在这些熟悉的弄堂里,能帮上每一个找到他、信任他的居民,他心里就踏实。不管事情有多么小,去做了,去解决了,去安抚了,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回馈。
以下是他的口述实录。
我是3月30日封控之前回到太原居委的。我家在宝山区淞南镇,之前我们小区封控,我也在居委做志愿者。后来要求党员到社区报到,我就想到我熟悉的太原居委。当天吃好中饭,带了一些替换衣服,都是春秋天的衬衫什么的,夏装都没带,带了刚配的一个月的药我就过来了。
我家距离天平20公里左右吧,那时还有地铁,3号线坐到上海火车站,再换1号线,路上一个半小时。本来我上班就比较远,这次索性在居委活动室搭个铺,也不用来回奔波了。
我在太原居民区当过居委书记,是徐汇第一批充实到社区的“宝钢干部”。那年我五十岁,对社区工作一窍不通,分到太原居委后,我没想太多,就觉得要多做一点、多跑一点、勤快一点,慢慢的就和居民熟悉起来了。
很多居民都有我的微信、我的手机号,刚才那个建国西路的陆阿姨就是来问我,怎么最近几天都没通知做核酸了,这两天会不会发物资,最近菜快吃完了。我跟她解释,防范区表现好,不用天天采样的,安心在家做抗原,等我通知;这两天减少人员流动,暂时没有物资发放的安排,让她稍微再等一等,冰箱里再翻翻,上次发的面粉再做做包子馒头啥的,她会弄,再坚持两天。跟他们通报通报情况,宽慰宽慰,她也就心里有底了。(注:发稿时,新一批物资已送到居民手中)
骑上脚踏车,开始一天的任务
我现在负责岳阳块,主要是岳阳大楼、岳阳公寓、华仁大厦、岳阳路195弄四个小区,包括核酸、抗原采样通知、回收;发放物资、送到居民楼道;有需要配药的居民,自己不方便到居委的,上门收医保卡、病历卡;和老郭一起负责核酸采样现场的工作;还会处理一些居民投诉、疑难杂症之类,总共服务300多户居民。
5月7日清晨,一整车厢的物资就是这样被卸下的(上图 宝宝 摄/下图 顾晓晓 摄)
我们的志愿者都很得力,对社区情况熟悉,一呼百应。像宝宝阿姨孙鸿银身体也不好,阿龙爷叔70岁的人了,夫妻俩没日没夜扑在社区,在核酸点做大白、给孤寡独居老人送菜送饭,全心全意扑在上面,包括张罗物资,有时大清早物资到了,要快速召集人来卸,来分发,第一时间送到居民手里,有时下午刚忙完想歇口气,晚上的物资又到了。他们不单给居委分忧,实际上把我们大家都凝聚起来了。
前两天大筛,五人混管,深夜结果出来,77弄有居民核酸异常。凌晨1点半我被叫醒,带医护人员去这5户人家复核。晚上叫门,总归有些吵到居民的,好在白天结果出来,都是阴性,虚惊了一场。
4月9日晚,上海中国画院门前,太原居委的核酸采样现场 张文菁 摄
我负责的块里除了岳阳路195弄是老房子,其他都是商品房。居家条件相对比较好,封控到现在没有阳性病例,比较稳定。4月初时,岳阳大楼里有一家租户老人去世,是晚期癌症患者,一家人到上海来看病。我和志愿者一起帮他们料理了老人后事。
志愿者给老人送餐 涂聚稀 摄
有段时间因为隔离人手少,老年餐没人配送到户,只能集中送到居委,再由居委干部一一给老人送上门。我就骑个自行车给自己块里的老人配送好,让老人及时吃上,那时比较艰苦,停不下来,大概持续了两、三个星期吧。
华仁大厦里住的老外比较多,有的买好了飞机票不知道怎么走、需要什么手续;有的孩子要做手术,咨询核酸的相关要求;也有新生儿,奶粉将断货,妈妈很着急地找我。几个老外中文很好,会直接打我电话,或者微信里问我,我就把问题记清楚,找大家帮忙问。我的后一任书记王晖告诉我离境需要的手续,宣传部的机关干部帮我查怎么买奶粉。人家求助了,不管是什么情况,我总要想方设法给人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吧。
帮忙配药的统战部小伙廖广辉和曹宏伟沟通情况 张文菁 摄
隔离时间久了,代配药的需求多了。昨天,统战部来的机关干部帮忙配药,中山医院十几个,社区医院十几个,明天还要到徐中心去配。减少外出流动,也要尽可能帮居民解决实际问题。
我自己现在每天吃三种药,早上吃阿司匹林和降血压药,晚上吃治疗高血脂的药。2018年底,我半夜突发脑梗,送到第一人民医院,诊断为血管瘤,之后住院开刀治疗。出院后,身体左半边没有力气,刚开始手机都拿不牢,后来慢慢康复。但还是有后遗症,走路一多,左腿会有点瘸,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。
曹宏伟的临时床铺和床头的药
那时我回到居委上班,每天从宝山过来,地铁坐到衡山路站,走路不方便,自行车还不能骑,是宝宝跟阿龙两个人每天早上轮流来地铁站接我,风雨无阻,助动车接送,这样好几个月。后来领导照顾我,把我调到有线电视站,工作压力没那么大了。
所以你问我和“太原”的感情是怎么建立起来的,一个是工作三年,熟悉这个地方,和楼道熟悉,和志愿者熟悉,和居民有感情,大家看到我曹书记曹书记的叫,我说我不是书记了是志愿者。他们的认可和表扬,让我觉得开心,要更加给你们做好;还有一个,就是宝宝他们的照顾,浓浓的人情味。
我是个闲不下来的人,喜欢帮帮人家,搭把手,自己块里做好了其他块里需要帮忙伐,大家帮衬一下,毕竟是一个团队嘛,大家把活做好,争取让疫情早点结束,就出于一个目的。
4月初的时候事情多,每天还要去街道领取防疫物资,晚上基本12点左右睡觉,这段时间比较正常了,能十点睡了,街道有专门配送物资的车辆,需求一提,马上送过来。我不认床的,吃力了倒头就睡,就是行军床有点软,早上起来腰有点不舒服,其他没啥。
核酸检测现场,又有居民电话进来咨询出行
我以前做过企业分厂的支部书记、厂长,到了社区就靠两条腿跑,块里面基本每家每户都跑到。哪怕是一件小事解决了,居民都会有一种感恩的心,事不在于大小,他能到居委来给你提出要求,或者给你反映情况,你总要解决好或者解释好,通过时间的积累,居民就慢慢认可你,认可你这个书记,认可你这个人。
这次疫情居委干部很辛苦,大家都在付出,大家也看在眼里,都希望再咬紧牙关,屏一屏,保住成果,让疫情早点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