沧州乃黄河故地,因了运河的弯绕,变得绰约自在。汤汤之水的浸润与流灌,使得一马平川的大平原,拥有了刚劲的灵性与斗折游走的柔婉气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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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初夏,北上沧州,为的就是看运河。这一条河流,携带着南方的氤氲与繁茂,更承载了历史上的伟大构想与实践。从曹操北征乌桓开始,至隋唐时期的规模宏大,再到元明清的修缮与引申,使得这泱泱北上的水流,呈现出人类之于大地的相互依傍与因势利导的智慧。多水的南方与少雨的北方血脉贯通、精神契合,使得中华文明凝聚为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的坚固整体。
从南川古渡码头乘船入河,原本平静的水面骤然热闹起来。正值日光猛烈,每一朵浪花之中,都跳动着无数个太阳,清凉之气自运河的腹腔之中,朝着天空腾越飞溅。河边古渡之上,一幢幢仿古建筑泰然矗立,柳枝婀娜,万千绿丝若探水鱼钩,在风中舞动。
抗日英雄马本斋的雕像,就坐落在运河西岸,令人心中敬意丛生。沧州之地,向来以武术闻名。韩愈说“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”,沧州古为幽州、冀州、青州之属,有关沧州的传奇,多与技击之术有关。与燕子李三、霍元甲、黄飞鸿等齐名的“大刀王五”,其一生颇多传奇,慷慨豪侠令人敬佩不已,不由追慕其风。
路过几个码头,心中浮现运河昔日的景象。元末明初诗人瞿祐乘船至此,曾作《流河驿》:“河水滔滔不尽流,今来古往几春秋。波涛不覆渔翁艇,馆舍常迎使客舟。青眼有情惟岸柳,白头无闷是沙鸥。从今解却尘缨去,一任沧波孺子讴。”这位杭州才子沿运河北上至沧州,再蜿蜒天津、北京等地,眼见两岸风景物产、民风世情,一连作诗多首,对于研究元明之际的沧州运河,当是很好的佐证史料。而今在沧州运河所见,倒是觉得其另一首《青县》似乎更有味道,也和我的感受有更多共通之处。《青县》诗中说:“来饮青州酒,先乘青县风。川原通赵北,境界入山东。馔设河鱼白,筵供野枣红。沿屯禾黍熟,饱饭乐年丰。”
登岸之后,回望运河,只觉得这条河在沧州乃至整个北方,都是温驯的,也是柔韧的。她的贯通与滋润,使得少有大江大河的华北之地,在苍茫之中有了细致,辽阔之间多了婉约。更重要的是,这水对于万物的世代哺育,体现的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互通有无、相互支撑、团结协作的传统文化精神,以及“大一统者,天地之常经,古今之通谊也”的历史观。
因了运河,沧州城中也多水泽之地,芦苇、菖蒲、野菊花等,与杨树、柳树、榆树等高低相宜。在运河古码头行走,可以清晰感受到干燥与湿润混合的气息。
而在黄骅市旧城镇仙庄片区的旱碱地麦田里,麦子已经收割,金黄的麦茬犹如遍地黄金,在日光之中辉耀天空。没想到,这一片面积庞大的麦地,竟然是由盐碱地改造而来,这实在是了不起的创举。粮食对于每个人都具有重要意义,“民以食为天”不仅关乎民生,也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兴盛与安危。
黄骅地处河北平原东部、渤海湾西岸,1945年为纪念黄骅烈士而得名。龚自珍《己亥杂诗》中说“青山处处埋忠骨,何须马革裹尸还”,道尽铁血英雄之壮烈情怀与男儿豪情。站在黄骅港口,汪洋渤海,水天茫茫,天空幽蓝,碧海辉映,现代化的港口设施,使得这北方之海,平添了科技与人文的色彩。第一次觉得,沧州这个平原之地,在和蔚蓝大海进行着深度沟通。
回沧州市区的路上,不由想起贯通南北的伟大运河及其开凿者,想起铁狮子“镇海吼”,想起纪晓岚和他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……
杨献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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